与宋庆龄一起葬在宋氏家族墓地的保姆名为李燕娥,她从16岁来到宋庆龄身边,整整陪伴了她54年,被宋庆龄亲切地称呼为“李姐”。
其实,李燕娥比宋庆龄足足小了9岁。一开始,宋庆龄按照上海的风俗称她为“李妈”,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,令宋庆龄对李燕娥刮目相看,才改喊李燕娥为“李姐”。在她的带动下,宋宅的工作人员都对李燕娥十分尊敬。
这件事情,当时作为国家一级机密,后来才得到解禁,那就是发生在宋庆龄上海寓所里的厨房件。
解放后,宋庆龄频繁在上海和北京两地的寓所中往返。一旦遇到重要会议,她便长期居住在北京,上海的寓所由最信任的保姆李燕娥驻守。
1961年,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庆心的李燕娥代为照管。李燕娥在宋庆龄身边多年,做事耐心细致,有她在,宋庆龄可以安心地呆在北京或出国访问。
1961年年底,宋庆龄突然感觉心神不宁,梦见李燕娥满头是血。醒来后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,连声询问工作人员上海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工作人员向她报了平安,可宋庆龄依然不能放心,元旦过后,立即飞抵上海。
刚进家门,宋庆龄一眼看见站在楼梯口迎接自己回来的、头上绑着白纱布的李燕娥,当得知她受伤的原委后,宋庆龄紧紧拉着李燕娥的手流下眼泪:“为了我,你受苦了。”
1961年是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各种物资都十分紧张,原本宋家的工作人员倒不至于挨饿,可到了11月份,很多人反映饭菜数量少、吃不饱。
宋庆龄上海寓所管理员周和康觉得很纳闷。他每天早上5点钟起床,从四川中路的特种食品公司购买一天所需的菜与大米,这些食品都是定量的,为什么以前没人喊饿?
起初他怀疑是食品公司弄错了数量,买回来用秤一称,发现毫无问题。疑惑之下,他找到宋宅“大总管”李燕娥,二人仔细商量了一番后,认定是有人动了手脚。
周和康买来食品后,立刻就交给厨师何元光处理。何元光与李燕娥是广东老乡,也是孙中山原来家中的厨师,与李燕娥一样,都是最早在宋家服务的工作人员。
李燕娥与何元光很熟,所以说话也没拐弯抹角:“元光,近来大家都说吃不饱,每顿饭菜总是不够吃。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?”
何元光立刻就火了,声言自己不管买菜的事,又把球踢回周和康那里,暗示是周和康动了手脚。
李燕娥并没有被他的话所蛊惑,直截了当地说:“肯定是少了嘛,昨日中饭时候吃的那两碗猪肝的数量明显少了,而周同志买回来的猪肝,有两斤呢。”
何元光推说猪肝在冰箱里冻过之后会缩水,李燕娥明知有诈,但决定先不向宋庆龄汇报此事,而是自己买了块猪肝做试验。
谁知试验时,由于看管不严,两斤猪肝竟然真的“缩了六两水”。没有找到直接证据的李燕娥,爱体育注册又想出了新办法。
她买回两条大鲳鱼交给何元光,趁着早上9点钟鱼还没有下锅,带周和康一起来厨房检查。只见鱼已经被切成了块,李燕娥豁出去面子和交情,将鱼一块块在案板上进行拼凑。
这下漏洞立刻出现,两条鲳鱼中间最好的肉段,都被何元光拿回家给孩子吃了。从此,何元光便恨上了李燕娥:大家都是普通工作人员,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,何苦为难我?
1961年11月25日早晨7点左右,趁着李燕娥进入厨房之际,何元光举起一把菜刀,劈头盖脸地朝着她头上、身上砍去。李燕娥被砍得浑身是血、不省人事,用救护车紧急送往华东医院。
幸好抢救及时,李燕娥的生命保住了,但她的头被缝了十几针,头部脑震荡,身上也有多处被砍伤。
因为宋庆龄身体不好,大家把这件事瞒住了没告诉她。可纸包不住火,宋庆龄发现多日没有接到李燕娥的亲笔签名信,然后又做了前文提到的噩梦,匆匆赶回上海才知道家中发生了大事。
李燕娥被砍伤事件发生后,宋庆龄邀请李燕娥与自己共同用餐,并开始尊称她为李姐。在她的心目中,忠心耿耿的李燕娥,比自己的亲姐妹还要亲。
李燕娥出身很悲惨,自幼父母双亡,长期跟随做船工的叔叔在船上生活,16岁时被许配给不务正业的二流子,成天遭受打骂。忍无可忍之下,李燕娥离家出走,经老乡的介绍,来到宋庆龄的寓所应聘保姆。
宋庆龄听到李燕娥的不幸遭遇后连连叹息,二话不说就把她留下来,李燕娥感激地说:“夫人,我愿意服侍你一辈子。”
为了避免被无赖丈夫继续纠缠,李燕娥在宋庆龄的帮助下解除了婚约,并从此终身不嫁,跟在宋庆龄身边工作了54个年头。
李燕娥为了宋庆龄,可以不顾及自己生命。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,日军飞机疯狂轰炸香港。为了保护宋庆龄,李燕娥搭竹梯扶宋庆龄翻越墙头,到邻居家的防空洞避难。
宋庆龄的人身安全一直受到特务的威胁,李燕娥每天都是家里最晚一个睡的,她要亲自检查门窗、水电、煤气,爱体育注册以防止意外事故发生。
就连裁缝来家里为宋庆龄量衣服尺寸时,李燕娥也不离她左右,既当参谋又做保卫工作。
由于听说国外曾经发生过邮包突然爆炸的事故。每次收到包裹时,李燕娥都要亲自把邮包拿到自己房间的阳台去拆,经过仔细检查后再送到宋庆龄处。
宋庆龄的警卫秘书隋学芳,有一次把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在塑料袋里,随手挂在衣架上便不知去向。李燕娥发现后严厉批评了他,万一武器被坏人利用,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,一番话说得隋学芳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了。
由于宋庆龄一直与蒋介石站在对立面上,蒋介石对她恨之入骨。戴笠很会揣摩老板的心思,设计了许多暗杀计划,其中重要的一环就是派人接近宋庆龄最信赖的保姆李燕娥,借此打探宋庆龄的生活规律和机密。
军统先是派了一个女特务接近李燕娥,当时李燕娥才20多岁,他们自信能够将其收买。
性格单纯的李燕娥并没有察觉出“新朋友”的特殊身份,但是当这位朋友向她赠送贵重礼物,并开始打听宋家来往客人时,她将这些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给宋庆龄,引起了宋庆龄的警惕,特务们的计划只好宣告失败。
可是这名失败的女特务也带回来一个信息,那就是李燕娥刚刚与丈夫离婚不久,正在寻觅新的伴侣。
狡猾的特务这次改变了攻略,他们打算来一出“美男计”,诱使年轻的李燕娥“上钩”。
大特务沈醉负责计划的具体实施。他先是挑选了一名长相不错的青年特务,为了避免引起怀疑,该特务化装成汽车司机,经常在宋宅附近或李燕娥常去的地点与她“偶遇”。
三个月后,特务与李燕娥熟悉起来,并且从不打听她的主人情况。敌人的如意算盘是,一旦李燕娥动了情,与这名男特务订婚,那么就不愁她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”了。
就连军统头子戴笠,都对这个计划大加称赞,亲自给这名男特务发了奖金,千叮咛万嘱咐可别露马脚。
李燕娥将谈恋爱一事告诉了宋庆龄。宋庆龄仔细询问了双方认识的经过,让李燕娥多去了解下男方的情况,并且表示要亲自见一见这位男青年。
男特务在应付李燕娥的“突击检查”时表现堪称完美。法租界有个叫范广珍的青帮头子,手底下有的是司机和工人。
在李燕娥到访当天,她看到好几位司机模样的人和男特务称兄道弟,并且对他相当尊重。对比自己以前那位不务正业的丈夫,李燕娥对这位男朋友感到相当满意。
问题出在男特务去见宋庆龄这一关上。与宋庆龄交谈过后没多久,李燕娥突然不愿再与他见面。男特务在宋宅附近守了好多天才见到她,李燕娥看到男特务就气哭了,骂他是坏蛋,并要他以后远离自己的生活。
沈醉在晚年的回忆录中写到这一段时,依然搞不清楚宋庆龄如何发现了男特务的身份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那就是李燕娥对宋庆龄的忠心。
换作寻常的离异女子,一旦遇到心上人,那必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,要爱情不要东家。可是在李燕娥眼里,她和宋庆龄的主仆之情才是最重要的。为了避免敌人故伎重施,李燕娥下定决心不谈婚论嫁,就这样守护宋庆龄一辈子。
宋庆龄对李燕娥,那更是十二分的好。北京庭院的水果如葡萄、苹果成熟后,她必定千里迢迢托人带到上海给李燕娥品尝,国外亲友送来的饼干、巧克力等物,自己都舍不得吃,也要给李燕娥留着。
宋庆龄很低调,从来不过生日,可是在每年农历十月初十李燕娥生日时,她一次都没有忘记过。
最令李燕娥感动的事情,莫过于宋庆龄早早就在遗嘱中为自己和李燕娥安排好了墓地。
1970年清明节,周和康与李燕娥到万国公墓为宋庆龄父母扫墓。李燕娥突然问周和康:“周同志,你可知道我死后安葬在哪里?”
见周和康露出迷茫的表情,李燕娥笑着指指面前的坟墓: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喏,就在这里脚底下,葬在夫人父母的身旁。夫人早已给我安排好了,她在左边,我在右边,我俩生死永远不分离。周同志,你看我的福气多好呀!”
周和康当时以为李燕娥在开玩笑,虽说宋庆龄一向平等待人,但那可是宋氏家族的墓地啊,显赫一时的宋霭龄宋美龄还葬不进来,怎么可能让一位保姆占据重要位置呢?
1979年4月初,在进行常规体检时,李燕娥被发现得了宫颈癌。为了让她能够开心点,宋庆龄将自己喜爱的“熊猫牌”半导体收音机赠送给她,有时晚上还会轻轻走进她的卧室,替她盖好被子。
1980年3月,李燕娥在例行检查时被发现腹部有肿块,确诊癌症已到晚期,并已广泛转移。宋庆龄将全部积蓄拿出来买进口药,但终究回天乏力。
1981年1月底,李燕娥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,宋庆龄决定将她送往北京医院作最后一试。
就在重病的宋庆龄坐在轮椅上,挪到李燕娥身边时,原本连力气都没有了的李燕娥,突然伸出手臂钩住宋庆龄的脖颈,放声大哭起来:“夫人,我去了,我最放心不下的只有您啊!”
1981年2月4日,李燕娥去世,宋庆龄亲自过问她的丧葬事宜,在写给秘书杜述周的信中,她明确指出要把李燕娥葬在父母的坟边,自己死后也要葬在那里,姐俩永远都不分开。
如今,李燕娥和宋庆龄的墓地,一西一东,守护在宋庆龄父母身边,向世人诉说着二人伟大的友情。